冯小刚我不是潘金莲18日冯氏喜剧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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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7日晚上，清华大学一场名为“我们的第一次”的对话，刷爆了电影界的朋友圈。贾樟柯主持，李安、冯小刚对谈，这样的华语电影大师对话，在近年来是难得的，甚至可以说是历史性的。

来听听“老炮儿”冯小刚怎么说。

“用幽默的方式写困境，让我有欲望拍电影贾樟柯“听说《我不是潘金莲》是你一直想拍的故事。当初为什么决定拍这个小说？“

冯小刚

“我跟刘震云合作过几次，一是他的小说《单位》和《一地鸡毛》改编的电影，二是《手机》，三是《一九四二》，还有就是这个，一共4次。我对他的小说特别感兴趣的是，他小说里的幽默感和他看生活的角度，他对人的认识，尤其是通过他的小说，我们对我们的民族性可以有比较不同于社会教育的认识。很多中国作家在写中国的历史、苦难或困境的时候，实际上用的是苦难的表情、忧伤的语言，但刘震云不是这样的，他是用非常幽默的方式去写困境，这种反差对我来说是非常有趣的，让我非常有欲望拍成电影。小说《我不是潘金莲》里的李雪莲和与她打交道的28个男性，每一张脸、每个人的语言，在看小说的时候我脑子里全有了，他们都是我生活里的熟人，或者说我每天在电视上看到的人。”“用中国美学拍中国特色的故事贾樟柯“《我不是潘金莲》采用了圆形画幅，这让观众最初接触到的信息很多是聚焦在技术上。新技术给我们很多畅想，大家都想知道圆画幅会给我们什么感受。但实际看完电影后会发现，影片是从叙事出发，依赖新的技术来表现导演想展现的世界。最初决定用圆画幅是出于什么考虑？”冯小刚“说起来比较复杂，是由好多想法来决定的。这个小说里的事和人、台词都特别写实，但整体看下来了却觉得故事非常荒谬，我就在想用什么方式来拍这个故事最合适。小说的结构首先启发了我。小说的序有十几万字，正文只有几千字，我觉得这很有意思。我想增加这个荒谬感，又使这个故事非常中国。李雪莲告状遇到的情况只有在中国才会发生。中国几千年人情社会有个概念叫父母官，老百姓有什么事都会去找县官。现在中国要建设法治社会，从人情社会向法治社会的过渡期，会出现一些思维里的错乱。比如李雪莲在中国南方农村长大，从小受到的都是中国人情社会的教育，是与非不是依据法律建立的。她老公欺骗她离婚，等到真离婚了才发现她老公已经有别的女人了，到法院起诉，法院告诉她你的离婚证是真的，她的成长和教育背景就会让她觉得法院在骗她。我觉得这个故事非常中国，所以我要找到一个非常中国的方式来拍。”冯小刚“大家知道张艺谋导演曾经拍过《秋菊打官司》，泛泛说都是农村妇女打官司，我想怎么才能从《秋菊打官司》这种形式中走出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很流行拍纪实的电影，就是用肩扛的方式自由地跟着演员走。这个方式刚出现的时候非常有力量，可是现在这种方式太多了，我想要有一个改变，老按一种方式拍电影没意思。我今年58岁，李安导演62岁，他比我大4岁，还在努力试他没有用过的东西，希望找到对电影更有帮助、更令人兴奋的东西。我也有这个欲望，想找到新的方式来拍。最后我想到中国的南宋时期出现了一批古典文人画，比如马远、夏圭，他们在团扇上画山水、画鸟，非常有意思，我就选择了安徽水乡古镇，括到圆里看非常有诗意、有意境。”冯小刚

“当然我们遇到了一个大的问题，就是当你决定拍圆画面的时候，你会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变了，比如构图方式跟以前不一样了。另外，有人说这个圆更像放大镜看生活，其实不是的。在圆画幅里面我的景别实际上更松了，如果我的景别特别饱满，比如一个人头的特写，就会像在望远镜里看人。其实我是想要一种中国画的味道，所以银幕缩小了，景别却松了。如果把这个圆摘掉，构图就太散了没法看。还有光线的变化。过去拍电影我们都是在拉反差，希望把影像的反差加大，使影像变得更在力度。但在圆里，我们恰恰需要特别灰的、低反差的画面，这其实跟我们的创作习惯是特别不一样的。因为在灰的画面里加上黑的衬底这个画面才会有那种味道。我觉得我没有机会再拍第二次圆画幅的电影了。”

“真正的主角是那28个男人

贾樟柯“景别松了，演员的特写也少了。那么范冰冰的特写少了，她有没有生气？”冯小刚“我要帮助冰冰成为李雪莲，我发现她的符号感太强，所以我不如离她远一点。其实我也想到侯孝贤的一些电影，摄像机离演员很远。他也跟我聊过，他说他想把镜头摆在一些让演员不注意的的地方，而我看他的电影里一个小全景中人物关系的矛盾冲突时，这种机位也一点也没有影响我。我觉得我把镜头拉远一点对冰冰是有帮助的。她对这个也没有意见。另外，冰冰一开始想在剧本的基础上加一些戏，我理解她是想让人物在观众那获得同情或好感，但是我想，她要成为我创作的一部分，她不能作为一个面具在那，她必须跟我创作的思想揉在一起。所以我跟她说，虽然你是女主角，有28个男演员和你一起演戏，但真正的主角是那28个人，我是通过你来让大家一个一个地认识这些人，而这些人共同构成了刘震云写这本小说的社会意义，所以你在这里头是一个介绍人。我说如果你能接受，我保证这是一个好电影。她表示接受。我觉得从这点来讲，范冰冰的悟性还是很高的。

“我不是用经验去做这个事

贾樟柯“你当初为什么让冰冰演？”冯小刚“当时也想到一些适合演这个角色的女演员，都是实力很强的，但是我觉得也是一个顺折的想法，想和自己的习惯性想法做一个对抗。想到冰冰的时候我也有一个私心。我跟冰冰12年前就合作过《手机》，我知道她的能力和悟性都很强。但这些年由于她太好看了，所以落下了一个花瓶的评价。其实她也演过很多电影，也拿过东京电影节的影后。当时很多人在我的微博下留言，认为冰冰不适合，然后我在想，如果我在电影里给她一个很大的转变，会不会更有意思、更有挑战？

所以在拍这部电影的时候，不仅在演员的使用上，在所有事情上我都在和自己的习惯做斗争。比如我跟摄影机把镜头架好了，我们俩会想，我们是不是又回到了我们的老路，一旦发现有这些的倾向，我们就赶紧警惕，就是想像第一次拍电影一样。有经验固然可以使我们的局面控制得比较好，但经验有时候也会让我们的电影拍得没有创造性。拍这个电影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学习，我不是用经验去做一个事。”

“找一个林风眠画里的意境

贾樟柯“《我不是潘金莲》在南方拍摄，每一帧画面都有诗意。我觉得这不只是在画面上画一个圆形，打光、镜头的运动都是配合构图的。画面中的水气、雾气、河流，都带给我很强的穿越感。片名叫《我不是潘金莲》，我们知道潘金莲是一个古代人物，而电影中的女主人公李雪莲莫名地与她发生了关联，这很容易让人想到女性的命运，中国女性从古至今承受的压力。从选景到圆形构图的落实，人物命运和空间的关系是怎么考虑的？”冯小刚“我想说说贾樟柯电影对我的启发。每次我们选景的时候都想找一些看上去好看的景，色彩关系比较对的，杂乱的颜色不要。过去我们中国有中国的格调，但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我们把旧的东西全都拆了，新建起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白瓷砖、蓝玻璃、铝合金，那个时期全国的城市农村都长成一个模样了，而且这些建筑非常难看，这给每一个美术导演、摄影在选景的时候都造成了困惑。但我发现在这个美学系统之外出现了贾樟柯的电影，他的美学系统是什么？在绘画上一些当代艺术家，他们捕捉这个时代的不和谐，放到画面中也有取舍，但是整体看来这也形成了美学风格。贾樟柯的电影，比如《小武》《天注定》，在美学系统上也有很有幽默感的东西，有自己的张法。《我不是潘金莲》这个小说虽然写的是河南，但我在北方转了一圈，觉得不好，就去了黄山。到了黄山旁边的一些古镇，我发现那些古镇非常好看，那些白墙，苔藓长在白墙上变得很像林风眠的画，而它是自然形成的。经常在一些村落里有池塘，有一千多年的古树，而这些人就生活在里面。我原来是画画的，作为一个画画的人来看我觉得它是舒服的，它的色彩关系、它的起伏、它的构图都是舒服的，而且它不是你的美术做出来的，它是现实生活中有的。我想我应该把这个故事放在这个环境里。很多看上去很当代的电影，其实跟我们的生活没关系。”贾樟柯“李雪莲因为尊严去乡上、镇上、省上……去各级上访讨说法，在这个过程中她面对的是非常大的荒谬和无奈。我个人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觉得虽然拍的是这个妇女，但好像就是在拍我，有时候我们作为导演也是这样一种处境。这样的人物设计上是怎么考虑的？”冯小刚“我看到很多当代题材的电影，拍得很现代，有最新的手机，办公室里全是电脑，但是我觉得这些电影很少有与我们真正的现实生活发生关系的，都是一些被美化了的现实生活。我觉得这个电影，如果过段时间再回过头来看，可以看到21世纪最开始的中国是什么样的形象，它的人文环境是什么样的。我看这个小说的时候，觉得它非常逼真地反映了我们所处的环境和我们周围的人际关系。我觉得这是一个真的当代的电影。现在这种电影确实非常少。我也想在这说几句心里话。我还是非常感谢电影局。《一九四二》《我不是潘金莲》这样的电影能上映，其实电影局都是承担了很大责任和压力的。大家知道过去我不高兴的时候我也骂过，但是我在想，我有一个电影让别人扛着一雷，然后这电影成了，我出名了，我赚钱了，但那个人可能会被撤销了。所以当电影局的人能够看到这种作品和导演的初心，然后能为大家扛一下，顶着很大压力，甚至不知道电影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后果，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我还是要由衷地说我是非常尊敬他们、感谢他们为中国电影、中国电影人扛了这样的雷，同时也非常有责任心。现在大家不是都说担当吗？其实这就是一份担当。因为他要想溜肩膀是很容易的。我想在这儿对为我们扛雷的这些人表示我们的敬意。”贾樟柯“我记得我的上上部影片完成后我跟李安导演见面，李安导演跟我说，你要感谢那些体制里帮助你的人，的确我们要一起往前走。90%的人都在顺势而为，不缺我一个。”贾樟柯“《一九四二》之后，你的创作从过去的喜剧之王、贺岁片之王突然转型，注入了很多作者类型，也触及到沉重的历史和复杂的现实。我们非常想了解，到了这个阶段为什么会有这个转变？另外下一部作品还会跟刘震云老师一起合作吗？”冯小刚“我在这个过程中拐了一个大圈，兜了一个大弯。其实我一开始就是奔着这条路走的，但是我有一年拍的3部电影、电视剧都被枪毙了，所以当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没有人给我投资，因为投了都过不了。我就是在这种时候觉得，导演不是一个名词，导演是一个动词，导演得干活，就像作家也不是一个名词而是一个动词，你得在那写。所以我就采取了拍贺岁片的方式。但是我也没想到这个方式确实带来了另外一番景象，赢得了很多观众，有了基本信任，形成了所谓品牌和市场，使我的拍摄条件变得越来越好，使我在资源的使用上话语权越来越大，这都是观众的捧场带来的。因为拍电影我也确实赚了很多钱，我在想我还是要回到我最想做的事上去，我不要再更多地妥协，我应该拍自己非常想拍的东西。还有就是我觉得拍电影需要脑子不停地转动，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导演给出判断，裤子什么颜色、袜子什么颜色，每一个细节我们都要判断。同时拍摄也是一个强体力的劳动，看景要翻山越岭地看，因为不到山顶上就不知道它不行，不到山顶上就会后悔我当初懒了，我为什么没有把机器架上去。就我的年龄来说，我不认为我还能拍很多电影。曾几何时我觉得我又可以多拍一个电影，现在觉得我又可以少拍一个电影。我想我就是再勤奋再努力，恐怕也就是六、七部电影吧。所以不能再浪费时间。我经常说，现在有一句话叫顺势而为，有好多人劝我，小刚，市场这么好，观众喜欢什么，你就顺势而为。我现在想的是要顺心而为，不是顺势而为。我觉得90%的人都在做顺势而为的事，也不缺我一个。”贾樟柯“今天的聊天过程中我越来越放松，因为我觉得我在跟年轻导演聊天。回到电影很年轻，所以我们都是电影王国里的年轻人。”

没有什么事情是看电影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看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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