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津，龙安寺，及影中的京都

今年的上海电影节

又见小津安二郎的《晚春》和《麦秋》虽然看了十多遍还是像要去朝圣一般再看一遍《东京物语》里老人坐在海边淡然道“东京游览过了，热海也来过了，回去吧。”不不，还有京都可以去最好的原节子在小津的电影里最好的京都也是“孤独系列”——小津安二郎的新与旧年，小津拍摄了《晚春》，年完成《宗方姐妹》，年完成《麦秋》。从年开始，他与母亲一起迁居北镰仓，并开始了以东京为主要取景地的影片。而这之前的三部电影，因为分别拍摄了京都与奈良地区而被称为“古都系列”。那么，小津眼中的京都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在电影《晚春》中，原节子扮演的女儿与笠智众扮演的父亲最后的一次旅行之地即是京都，先是八坂塔的外景（《宗方姐妹》中曾有一模一样的镜头，没有想到小津还会偷这种懒：），然后是清水寺与清水舞台。父亲在清水舞台边感叹：“还是京都清净，东京已经找不到这样的地方了。”最后，父亲与老友两位老人独坐以“枯山水”闻名于世的龙安寺石庭，边看那15块错落有致的岩石，边喟叹女儿总要嫁人。（《晚春》中的清水舞台）（《晚春》中龙安寺的枯山水）15世纪建于京都龙安寺的枯山水庭园是日本最有名的园林精品。石庭呈矩形，面积仅平方米，由15尊大小不一的石头和大片灰色细卵石铺地所构成。然而，不管你从哪个角度看，其实都只能看到14块石头。石组以苔藓镶边，往外是水纹状的白色沙砾。白砂、绿苔、褐石，不同的材质、高低、颜色、形态，都能让人回味再三。而庭院的美还不止于此，尽头处的墙、墙外的树都是风景的一部分。春天的樱树，秋天的红枫，不同的季节石庭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而那堵看似再普通不过的墙其实也有故事。据说当年砌墙时曾混合了油脂在里面，所以经过千年的风吹雨淋，墙的颜色也一直在变化。“譬如多年进一次龙安寺，不仅咀嚼那‘枯山水’石庭，重新沉吟那十五块石头何以如此大小、如此配置，更懂得注意那堵作为背景的自然褪色、却神龙飞扬的灰黑斑驳长墙。墙面之褪色，虽说距我第一次看，才十几年，却也有些微的剥落。若与一九四九年小津安二郎的《晚春》中所见相对照，则已显甚大之不同矣。”（舒国治的这本书是很有意思的京都读物）因为事先预习了舒国治在《门外汉的京都》中的这番说法，所以到了石庭后特地拍了墙照。回去后仔细比较电影才发现，《晚春》在龙安寺拍摄的场景，包括对话一共只有8个镜头。因为是黑白胶片拍摄，所以看不出墙的颜色，只能大概看到墙面的明暗深浅。与我当时去的年相比，年电影里的墙似乎只有两层色彩，上方较浅，下方较深，不像现在上下两层都已接近深灰，中间隔了一层赭黄，变成了三层。世人来龙安寺都为了石庭，没想到作为背景的、再普通不过的石墙千年来也在不知不觉变化，犹如油画般跟着时光慢慢展现形态，实在是有趣的意外发现。（年时龙安寺的墙）（《晚春》中龙安寺枯山水的墙）石庭是一个可以消磨一整个下午的地方，当然，那是在周围人少，自己又难得静得了心的情况下。在片子中，由笠智众扮演的父亲为了让女儿顺利出嫁，不惜撒谎说要续弦。然而面对这15块石头时，片中的父亲还是不小心吐露心声：“以后（女儿）生一个男孩还不错，生女孩就不好了，好不容易养大，又要嫁出去。不得不走的时候又很担心她，一走一定也会感觉很寂寞……”（坐在和式房间的檐廊看石庭）其实，整部《晚春》虽然在京都取景不多，却仍不失散发传统日本的气质：古寺名刹、传统茶会、能乐表演、华美和服……与之相对应的还有“西风东渐”下的更为现代化的日本：姑妈介绍对象时都调侃说长得像加利·古帕、英文酒吧店名、大家随口说出的好莱坞影星名字等等。虽然看似闲笔，但这新与旧的对比仍让人侧目。在次年（年）拍摄的《宗方姐妹》中，这样的对比更为强烈。一边是田中娟代饰演的姐姐欣赏的京都东山的料亭、古朴典雅的京都大学、椿树花掉落在西芳寺苔藓上的绝美画面、紫色的群山、奈良的药师寺等，另一边是高峰秀子扮演的妹妹欣赏的旅欧留学生的气质、西方气息浓厚的神户、时髦的酒吧与洋服。（《宗方姐妹》中东山的料亭）姐姐与妹妹似乎就是旧与新的代表，在妹妹看来，姐姐就是“腐朽”、“古旧”的代名词，毫无生趣，也毫无意义。这部片子里就有这样一番犹如点睛之笔的姐妹间的对话：——满里，我有那么陈旧吗？那你所谓的崭新又是什么呢？——姐姐去京都，看的是庭院，走的是寺庙。——这些就算是陈旧？都是腐朽老化的玩意吗？我认为不会变老变旧的东西，就是崭新的。真正崭新的东西，就是永远不会变老变旧，不是吗？你所谓的崭新，不过是去年流行的长裙，今年又变成流行的短裙。周围的人要是都染红指甲，自己要是不染的话，也就变成一个老顽固了。明天这些潮流又老去，犹如昨日黄花。这些短暂的新鲜事物，你就那么喜欢吗？小津安二郎的研究者田中真澄在著作《小津安二郎周游》中这样评价：“《宗方姐妹》把战后小津的命题——‘没有变得陈旧的东西就是新的东西’——明确地表达出来，但是这个命题很露骨地作为台词叙述出来，却很不像小津的做法。”向来含蓄的小津都忍不住在电影中“大声疾呼”，想来肯定是对这个议题已经憋了好久。联想到年，文德斯拍摄的《寻找小津》里那个更为现代化、更崭新的日本，不知道如果小津看到又会作何感想呢？田中真澄对那样“露骨”的小津忍不住发了牢骚，那么，真正小津式的做法又是什么样的呢？在“古都系列”的最后一部电影《麦秋》中，曾经出现这样一个场景：不为衣食所愁的家庭买了一只日元的奶油蛋糕来吃。当时《电影新潮》的杂志编辑们对这一场景非常抵触，认为这个价位的奶油蛋糕对于当时的普通百姓来说实在是贵了点。也许是作为一种平衡，小津又安排了一场发生在天妇罗小饭馆里的戏，借演员三宅邦子之口，诞生了电影史上最感人的一句话：“软乎乎、香喷喷的米饭。”相关旅行实用信息龙安寺是由室町时代应仁之乱东军大将细川胜元于宝德二年（公元年）创建的禅宗古寺，以“枯山水”闻名。枯山水一般是指由细沙碎石铺地，再加上一些叠放有致的石组所构成的缩微式园林景观，偶尔也包含苔藓、草坪或其他自然元素。枯山水并没有水景，其中的“水”通常由砂石表现，而“山”通常用石块表现。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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