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圈26万人围观性侵的N号房里,装满了韩
电影《素媛》剧照
文/选凝
出品/腾讯新闻×贵圈熟悉韩国电影的观众在看到“N号房事件”后，也许会立刻联想到，又一部韩国国民电影很可能要诞生了——如果这个题材搬上银幕，其轰动效果相比《熔炉》《素媛》，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起大规模性暴力案件，囊括了多个社会犯罪片关键词：变态的主犯、数量庞大的共犯、偷拍文化、对女性的侵害以及女性贫困问题。
偷拍问题在韩国的严重程度，电影《82年生的金智英》里就有展现：智英的女同事如厕时被偷拍，影片流出后，男同事看得津津有味。根据韩国警察厅的数据，单是到年，就接获了1.7万多宗偷拍报案。公厕、更衣室、健身房都是女性遭偷拍的高风险区域，大量偷拍影片被上传至色情网站，供会员缴费观看。也正因为拥有超过万用户的韩国最大色情网站Sora.net年停止营运——韩国政府花了17年才关掉这个网站，才有了后继打造“N号房”的第一代头目Godgod。
偷拍视频猖獗不止，付费情色生生不息。年MeToo运动席卷韩国时，韩国女性曾连续多个周末走上街头，表达“Mylifeisnotyourporn”的诉求。偷拍是性侵的一种，但不少韩国男性却不以为意，甚至只当成“玩乐”乃至流行文化。韩国网络性暴力咨商中心执行长徐承熙曾指出：韩国媒体和大众文化默许性暴力，“女性被视为可以用来赚钱的商品，受害者还会被贴上‘不知检点’的标签。”——类似情节在根据当年张紫妍自杀改编的电影《玩物》，以及近些年多起女团成员遭遇性骚扰事件中都屡见不鲜。
所以当愤怒的韩国民众在青瓦台网站连署要求公布“N号房”所有用户的个人资料与照片后，立刻有人跳出来喊冤，说自己只是“正当地付费观看成人内容”。但事实上，正是26万付费用户的广大共犯群体，共同实施了对视频中女性的暴力侵害。如果无法严惩隐藏在屏幕背后的一个个具体的“性犯罪者”，就真的正中了连署请愿书里最扎心的呼声：“在这样的国家生一个女儿，没有任何意义。”
“现实背景+真实事件”的类型创作资源，是韩国罪案电影独具特色之处，引发全民愤慨的社会案件更是重要题材。所以“原创性强+社会批判力度大”也是韩国犯罪片最为人津津乐道的特质。从经典的《杀人回忆》到《那家伙的声音》《追击者》《梨泰院杀人事件》，再到近年的《熔炉》《韩公主》，多部性侵题材电影对暴力的呈现与反思一以贯穿。尤其韩国犯罪片擅长讨论“全民暴力”，从这个意义上说，“N号房”的涉暴人群之广，看上去就是很适合被影像化的题材——反而那位已经被公开了个人资讯的主嫌“博士”并非整个故事的重点。
▲《韩公主》剧照。电影讲述了韩公主因遭受性侵被迫转学，在朋友的帮助下渐渐走出阴影的故事。
作为三代头目的“博士”，其实只是规模运营起了“N号房”。各种变态视频能够攫取暴利，全赖用户基数庞大的变态需求。和韩影研究者小韩讨论这次事件时，她有一句我很认同的话：“韩国不像日本，可以光明正大地变态。”——大概某种程度上也能解释为何“偷拍”在韩国如此盛行。
“博士”能成功找到受害者，也与女性的贫困问题紧密相关。看过《寄生虫》的观众都对韩国的贫富悬殊印象深刻，不过，同是处理这一重大社会矛盾，其实很多影迷更偏爱李沧东的《燃烧》。《燃烧》展现阶层差距的一个切入点，就是女主角海美的拮据：她住狭小租屋，负债累累，日常做兼职靠男人接济。这种赤贫状态下的年轻女孩，完全就是“博士”会用“高薪兼职”去诱骗的“N号房受害者”画像，性剥削以“裸贷”式的操控手法步步升级为无尽噩梦。而与其去问为何这些女孩如此好骗，不如去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贫困女性。那些远没有金智英幸运的海美们，从小被家人冷落，在性别歧视严重的社会结构里又根本没有上升通道，即使有一天凭空消失都根本无人在意。
“N号房”就像冰山一角，牵动出了一系列韩国女性所面对的系统暴力。而韩国的现实题材电影又恰恰善于思辨，会探讨诱发暴力的机制，不讳于进行社会批判，因而该题材完全可以成为一个绝佳的现实文本，以检视重重结构漏洞。
女孩们迫于淫威拍下的不堪视频在“N号房”被传播贩卖时，没有人在意她们的权利，如今事件点燃众怒，民众要求将参与集体“性犯罪”的26万名用户个人资料全部公开，韩国国内却有声音质疑这种做法会侵犯人权。这些“加害者”的资料最终能否被曝光，对韩国的女权和法治都将构成重大考验。韩国法律一直欠缺对网络性犯罪的明文罚则，尤其持有未成年人色情影音这种在美国动辄可以判十年以上的重罪，在韩国最高量刑却只有一年监禁，或最多万韩元罚金（约11.5万元人民币）。即使《素媛》里泯灭人性残害幼女的凶犯，在现实中也只判了12年。
▲年3月23日，韩国SBS《8点新闻》公开N号房事件“博士房”运营者长相和身份信息，此人名叫赵主彬（音），25岁，信息通信专业，曾作为学报编辑部编辑局长活动。
而现实之外，“N号房”所带来的隐喻也并不仅止于“人人都是加害者”、“沉默就是助长暴力”的老生常谈，它其实更像是集合了许多部韩国犯罪电影里“女性受害者”的影子：她们被威胁勒索，被用各种方式性侵，被贴上污名标签，被苛责歧视；她们陷入焦虑恐惧的深渊，或是挣扎在底层随时成为犯罪者的猎物。我们曾经一次次见到她们的面孔，然而即使韩国已经诞生了那么多部足以改变国家的电影，这些女性作为“性资源”被剥削被物化的处境和作为弱势群体被伤害被羞辱的困境，却并未获得本质改变。唯望当电影版“N号房”出现之时，她们在电影之外的命运已经不同。
参考资料：
范小青，《韩国悬疑犯罪片的历史与现代语境研究》，《当代电影》，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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