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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来年雪停,你可怀念我

 

来年雪停,你可怀念我

文丨秦桃

图丨Aladd

楔子

X年,沉寂多年的中国电影圈,终于迎来了春天。

大导演许沛执导的电影《森.木》再次入围了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并且他的爱将邵子息获得了最佳男主角的称号。

那年,邵之息刚过而立。

01

这样的邵子息看起来更孤寂

像是离群索居的孤雁

陆小雪第一次见到邵子息是在横店的夏天。

  那年,陆小雪17岁,一年前双亲在一场车祸里双双离世后,只留下少量的积蓄和这家正对着横店影视的面店。后来陆小雪没考上大学,索性辍学,独自经营着面馆。

  陆小雪祖籍在川渝地区,从小无辣不欢,面店里的油辣子全是用新鲜朝天椒熬制的。体力劳动者大多好重辣重油这一口,加上面馆量大价格实惠,在横店混生活的群演们都爱来这里吃饭。

  邵子息第一次来陆家小面馆时,点了一碗最清淡的素面,还是被辣得眼泪直飚,喉咙里火辣辣的像火舌舔过。

  那天店里人不多,陆小雪一眼见到咳得惊天动地的邵子息,忙盛了面汤给他,他囫囵地连喝了三碗,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陆小雪歉意地看着咳得面色发红的邵子息:“抱歉,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

  兴许是还没缓过来,邵子息只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下午三点,日光倾轧,照着少年清亮沉寂的眼瞳,几粒亮晶晶的汗珠,将落不落挂在额头,莫名让陆小雪想伸手帮他捻去。

  那时店里罕见的没什么客人,于是陆小雪自来熟地坐在他对面。

  “你也是来横店看明星的?”

  九十年代后期,港星风靡一时。

  那年夏天,横店影视城正在拍的一部影视剧,正由当年红极一时的当红男港星主演。许多学生追星族为见偶像,天天在横店蹲守。陆小雪见到邵子息不过十七八岁,和自己年纪相仿,便以为他也是为追星而来。

  邵子息盯着残汤里飘着的几根菜叶,愣了一瞬后,缓缓说:“不是。”

  陆小雪还想说话,可邵子息没再给她机会,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放在桌上,便起身离开了。

  后来,陆小雪便经常见到邵子息。

  有时是他徘徊在影视城周边,像货架上的沙丁鱼,被选角导演挑来拣去;有时则是他蹲在横店影城古旧的墙角边,同其他千千万万的群演一样等待机会;更多时候,是他来小面馆叫一碗最便宜的素面。

  如若空闲,陆小雪会偷偷打量孤零零坐在角落的邵子息,看他低头吃面的样子,忍不住想清汤寡水的面能好吃吗。

  渐渐的,看久了,陆小雪便会想些别的。

  比如他吃饭的样子可真斯文,不像其他群演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比如,他穿白色的衬衣最干净清爽。比如,他不爱说话,但每次端面给他的时候,他都会说声谢谢。

再比如,他比第一次见的时候瘦了,头发也长了一些,微垂着头吃面时,额发会遮住那双黑沉的眼睛,这样的邵子息看起来更孤寂,像是离群索居的孤雁。

这样偷偷的注视一个人,半年时光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元旦那天,横店下了场大雪,厚厚地堆满陈旧的长街和屋檐。天黑得早,许多剧组都早早收工,陆小雪也准备打烊关店门时,她看见了邵子息。

  他顶着风雪,慢慢朝着面馆走来。路旁昏暗的街灯,泅染开渐昏夜色,片片雪花,如尘埃般,被灯光染成橘色,却驱不去少年清瘦脸颊上的惨色。

02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

那场雪下了多久,下得多凛冽,最后还是被岁月侵蚀得褪色。

  可陆小雪一直记得那晚邵子息走在风雪中的样子,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两人遥遥相望,好像他只走了须臾,又好像走了一辈子。

在岁暮天寒里走一遭,邵子息额发和睫毛都凝了细细的冰霜。他像才和人打过架,眼皮发青,嘴角破损,一抹血色,狼狈地挂在腮边。

  他看着熄了火的炉灶,犹疑地问:“小老板,你要关店了?”

  那声音,除了疲倦后透露出的呲哑,和过去仿佛没什么不同,可陆小雪还是敏感地从中听出一丝惨淡。

  “没有。”陆小雪忙说道,“我还不关门。”

  “那麻烦你帮我煮一碗素面。”

  “好的,你等等。”陆小雪一边说着一边将打开的门掩上一些,阻去了长街上的一半风雪凄寒。

面很快煮好,接过面时邵子息竟第一次忘了说谢谢,机械地大口大口朝嘴里塞着面条,他的样子不像是饿极,反而像试图用食物填补着什么。

倏然,邵子息吃面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抬头望着陆小雪,眼神黑沉沉的,将旧旧瓦斯灯的光亮,隔绝在外。

  “我没有要荷包蛋,而且……我也没多余的钱付给你。”

他的语气很坚决,又隐约透着点颤抖。

这半年,两人没说过几句话,但陆小雪就是知道邵子息是个自尊心和防备心都很强的人,她怕他误会这是怜悯,于是瞎话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这是元旦大酬宾,今天来的客人都有的。”

然后,她笑吟吟地对邵子息说:“新年快乐。”

那一刻,兴许是昏黄的灯光太柔软,邵子息竟觉得那张顶多算是娟秀的脸庞,让人移不开眼。

他看了她片刻,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未说。只低头轻咬了一口荷包蛋,金黄溏心流出来,像是他逐渐解冻的心。

  其实这个雪夜,在来面馆之前,邵子息遭遇了人生最低谷的时刻。

这半年多来,邵子息因为年轻形象好又肯吃苦,机会自然比旁人多。后浪压前浪,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明里暗里各种争锋相对从未停歇过,过去他都忍耐着,只求安身立命。

可人心都是肉做的,都有承受的极限。

  不久前邵子息得到一个机会,在一部民国大戏里,演一个卖报少年,虽只是一个几分钟镜头的龙套,可有台词,还和剧中女主当红小花白絮絮有对手戏,着实是想也想不到的好事,也惹得不少人眼红。

他一直想着拍好这个小角色,几日几日辗转难眠,只为琢磨那两句话的台词,该用怎样的语调说出,又该是何种眼神。

他拼尽全力,却没想到拍摄当天,被人算计,反锁在了厕所里。

  他砸碎厕所天窗,从三楼顺着排水管爬下楼时,手臂被生锈的铁皮刮破了,血淋淋地顺着手肘流,他甚至没时间处理伤口,赶到片场时,那场戏早就拍过了,属于他的角色自然也换了人。

是啊,谁会等一个寂寂无名的龙套,谁肯等他呢?

后来和陆小雪相熟后,他才知道被人等待是多美好的感受。

在横店,邵子息住的是群演聚集的廉租房,一个小小房间里,上上下下有二十多个床铺。夜里,鼾声磨牙声梦呓声不绝于耳,人活在里面,就像挤在罐头里的沙丁鱼,毫无隐私可言。

这么多日日夜夜,他都熬过来了,那天却因为失去了一个角色,险些崩溃。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出租屋时,几个人正大喇喇地坐在自己的床铺上面打牌,烟灰果皮落了一床。他们有幸灾乐祸的语气对他说,我们的大明星回来了啊。

然后是止不住的放肆笑声。

那一刻,压抑多时的情绪,如滚烫岩浆翻涌,烧得邵子息眼睛发红。他同那些人打了一架,双拳难敌四手,结果可想而知。

那是邵子息最绝望的一天,他满身伤痕,心如死灰,风雪凛冽,他竟然感觉不到。他甚至想是不是离开这个世界,所有的烦恼都没了。

很多年以后,陆子息功成名就,成了人人知晓的大明星,成了影迷追捧的星辰,他记得最清楚的还是那一夜。彷徨绝望时,远远看见一缕灯火,穿透朦胧的夜,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光亮处,静静地望向他。

一次邵子息接受采访时,主持人问他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他说:“荷包蛋。”

主持人笑着说,真是接地气的食物。

邵子息也微微勾起嘴,可没人知道那缕笑容后,藏了怎样的故事——

  故事里有一个女孩,她会做好吃的面条,她微笑时像有蝴蝶在煽动翅膀,她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她在他身后默默陪了他许多年,她为他奋不顾身。

  那是他的小老板,可,没人知道她的存在。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宁愿还是那个在横店打拼的穷小子,只要能简简单单地同她过完一生。

03

他如浮萍,那一刻

也有了可以靠岸的理由

那夜之后,陆小雪明显察觉到邵子息对她态度的改变。

他依然时常来店里吃面,只是不若从前寡言,陆小雪闲暇时,两人会聊一会儿。陆子息并不是喜欢剖白自己的人,所以最常说的话题都是剧组里的见闻。

他性格沉敛,并不擅长说故事,再有趣的事,被他说出来,都显得寡淡了,可每次陆小雪都微笑着听到最后。

那时,邵子息才发现陆小雪笑时,右脸上会有一枚梨涡,深深的,盛满了滟滟溶溶的醉人春光。

  陆小雪也会常常在他来吃饭时,偷偷加料,有时是炖得酥烂的牛肉或排骨,有时依然是一枚溏心荷包蛋。不愿欠人人情的邵子息再没问过陆小雪,为什么自己碗里出现了没点的东西。

三月,邵子息的房租到期,他决定离开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寻一个新的开始。

可他到横店好几个月,每天奔命般地找活,横店这座不大也不小的城,对他而言依然是陌生的,于是他找到本地人陆小雪寻求帮助。

那时邵子息心里还是直打鼓的。虽然这三个多月,他们关系近了不少,好像还没有好到能像对方提要求,帮自己解决烦恼的地步。

犹豫了几日,邵子息还是找了陆小雪。

如果当时陆小雪稍微露出一星半点为难或是耐的表情,两人的关系应该就止于半生不熟的状态了。但陆小雪很热情,她问他:“你对住处有什么要求?”

“就……便宜一点。”邵子息难得羞赧,“我钱不多,有个睡觉的地方就可以。”

那一年,来横店的人追梦的人越来越多,房租也涨了不少,邵子息给陆小雪的价格范围,要在影视城几十里外的小县城才能找到住处。

于是,陆小雪思忖了几天后,对邵子息说:“我有一间空房,可以租给你。”

  陆小雪的住所在面馆二楼的阁楼,逼仄有陈旧的两间房,租给邵子息的那间,是曾经陆小雪爸妈住过的

邵子息还记得陆小雪带他去看房,将钥匙交到他手里时,黄昏正盛,脉脉晚光,像有生命一般爬过腐朽的红木窗,为逼仄却温馨的屋子染上泛黄旧色。

他静默看着往后会为他遮风避雨的一方屋檐,而陆小雪却看着他,轻声地说:“这间房好久没人住了,你别介意呐。”

怎么会介意,怎么可能介意?

那是陆子息来横店以后,住过最好的地方了,妥帖安稳得像是一个家。他如浮萍,那一刻,也有了可以靠岸的理由。

后来,午夜梦回时,邵子息经常梦到这间住过不到七个月的房间。

他闭着眼睛都能说出墙壁上有几道裂缝,梅雨天墙角会侵出的水渍是什么形状,褪漆的红色窗框被经年累月的苔藓覆盖了多少角落。

  黄昏时,他推开窗,便能看到绚烂如梦的霞光,还有隔壁小小的,种满绿萝的凉台。

  夏夜,那个穿着棉布碎花裙子的女孩常半眯着眼在凉台上乘凉,听到他推开窗户时发出色吱呀声,她会回头冲他浅浅的笑,轻声说着晚上好,她的背后是密密匝匝的星空,和整座小城不灭的煌煌灯火。

  那些梦境啊,他曾无数次在梦里回味,在梦中笑醒,然后在醒来后独自品味怅然若失的滋味。

04

他的眼神很干净

像是山涧里最纯澈的泉水

《森.木》是许沛和邵子息的第三次合作,在娱乐圈里,两人犹如父子,又若师徒。

  从前,许沛住院时,邵子息天天去探病,喂他饭的画面被狗仔拍了下来,隔天还上了娱乐头条。后来,许沛病愈后,接受一则访谈。

记者拿出旧闻问许沛,当初是怎么慧眼识珠,一眼将邵子息这颗明珠从尘埃里发掘出来的。

  语毕,许沛方才面上还挂的三分笑容,如退潮般消退,他长长叹气:“子息是我发现的,但他最该感谢的人,不是我。”

  记者来了兴趣:“那是谁?”

许沛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说道:“是一个故人。”

十二年前的夏天。

许沛在横店导戏,中场休息时,在影视城边上随便找了一家面馆吃面,回去得匆忙,将一个牛皮纸袋落在了面馆里,里面装了一塌现金,还有几份很重要的资料。

他找回店里时,本抱着将资料要回,钱就打当水漂的心态,毕竟那笔钱对一个普通家庭而言,就是一年的生活开支。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面馆小老板确认他身份后,将那个沉甸甸的牛皮袋还给了他,资料在,钱也一分不差。

许沛神色复杂地问陆小雪:“你知道这里有多少钱吗?”不是许沛狭隘,而是见惯了那个圈子的声色犬马物欲横流,他不相信人性还有纯善。

“有多少钱和我没关系,我生活再拮据,也不要不义之财。”她静静地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很干净,像是山涧里最纯澈的泉水。

许沛老脸一热,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却让一个晚辈上了一课。

  之后,许沛常来陆小雪店里,一来二去也渐渐熟悉了起来。

邵子息搬到陆小雪家后,没接到活时,就到面店帮帮陆小雪的忙,洗洗碗扫扫地,柴米油盐的烟火日子,也别有一番滋味。

时间久了,邵子息发现陆小雪嘴常提到一个叫“许叔”的中年人,她说他睿智博学风趣,她满眼的崇敬之情,亮晶晶的在漆黑的眼底流转。

  邵子息沉默地刷着碗筷,哗哗的水流声,莫名得扰得他心烦意乱。

  邵子息推了几个群演的工作,在面店外的隐蔽处等了三天,终于见到了陆小雪嘴中的“许叔”,他本只想远远看一眼,是什么样的人让陆小雪如此崇拜。但看到那中年人握住陆小雪手时,胸中窒闷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

  许沛在接受采访是说过他和邵子息是不打不相识。

很多很多年前,少年像暴怒狮子一样冲进面店,二话不说挥拳给了他一拳,嘴里还骂着,老流氓,一把年纪了还吃小女孩豆腐。

陆小雪愣了一瞬,在他挥下第二拳前,忙拉住他说:“子息你误会了,许叔在给我看手相。”

有点混乱的场面,却在许沛的记忆里存在了很久。少女紧紧抓住少年的手臂,满眼紧张,而那情绪游走在失控边沿的男生,微怔后,眸光盯着少女缠握住他的手,面色一寸寸泛红。

不知是臊的,还是因少女亲密的举动。

后来,许沛百般提携邵子息,不仅是因为他是一个好演员,更是一个有血性和蓬勃生机的人。

那时,许沛正在横店拍一部武侠剧《不归》。讲诉了一个侠客不归一生的爱恨情仇。

不归由影帝柳赋声饰演,但他少年时代的人选,许沛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投资商屡次想塞人进来,都被许沛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说他的戏要么不拍,要拍就拍最好。

于是,不归少年时期的戏,一直搁置着。其间,他也一直全国四处搜罗合适的人选,都无疾而终。

直到见到邵子息——

19岁的少年,狰红着眼,将陆小雪护在身后的样子,让他微微笑了起来,这就是他想要的演员,年轻、无畏、冲动、又孤肝义胆。

  转折就在一瞬,邵子息被许沛选中,拍了他的首部电影,一夕间从名不见经传的龙套,成了当年最夺人眼球,最令人期待的新人。

05

他的人生,从沉寂变得闪耀

娱乐圈都知道,大导演许沛追求完美,一个细节稍不合他意,就要一次又一次地重演,直到他满意为止。当今影坛的影帝影后都没少被他折腾。

邵子息第一次拍戏,又未受过专业训练,自然成了《不归》剧组里的NG王。他虽然是许沛亲自选的演员,并没有得到半分优待。相反许沛对他,比其他人更严格,稍有差错就被骂个狗血淋头。

一次拍一场少年时的不归亲手埋葬双亲后,在墓碑前痛哭的戏。邵子息愣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旁人给邵子息支了许多招,都不管用。

那场戏从午后拍到黄昏,所有人都急了。副导对许沛说,要不上眼药水吧。许沛一摔剧本,指着邵子息说,我许沛的演员如果连哭戏都用眼药水,那趁早滚蛋。

后来,邵子息经常说,陆小雪不仅是他的福星,还是他的智多星。

那场耗得他心力交瘁的哭戏,却被陆小雪轻松解决了,她没有对他说你想想那些伤心事之类的话,她只是给了他一样东西,就解决了他的困境。

隔天,哭戏拍得非常顺利。

邵子息跪在地上,眼眶发红,旋即一滴滴眼泪落了下来,砸在墓碑上。那个镜头后来成了邵子息电影锦集里的经典镜头,影评家都对这个新人赞誉有加。

除了邵子息和陆小雪,没人知道,那晚她给他的是一颗朝天椒,他将它压在舌根,然后咬破,辛辣灼人的味道,霎时燎得他眼泪直掉。

《不归》在横店拍了一个月,就要离开去九寨沟取景。

邵子息不得不跟着剧组走,来了横店一年多,他从未离开过一天。从前他一直期盼着有一天能风光离开这里,但那一天真的到来时,看着陆小雪忙忙碌碌地帮他准备行囊,他却舍不得离开了。

陆小雪准备好多特产,用油纸分门别类包起来。她为他想得周全,这包是邵子息,那包是给许导的,剩下的是给剧组人员。

她微微弯腰,一缕长长的发丝垂落在脸庞,她反复将它撩起来,夹在耳后,又屡次滑落,最后索性也不管了,仍它垂落。他在一旁看了许久,鬼使神差间手竟然抚上了那缕头发。她不明就里地回头看他,眼底全是问询,“怎么了?”

他愣了一瞬:“没什么,你头发上沾了东西。”

然后,佯装淡定地收回手。

他望向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柔软的光,将夜色衬得静悄悄。他在暗处的手指微微蜷起,那截轻抚过她头发的指尖没了知觉,像是被她触摸后留下的温度烫伤了。

邵子息跟着剧组跑了八个月,从初冬到来年盛夏,犹如他的人生,从沉寂变得闪耀。

那段时光,对邵子息而言,是一场浴火淬炼。他跟着剧组四处取景拍摄,不管多苦多累都不吭一声。

一次拍一场高空舞剑的戏时,因为技术部的失误,威亚出了问题,他从两米高处摔落下来,落地前,下意识地用左手支撑,造成手臂骨折。为了不拖累剧组进度,他坚持带伤上阵完成了那段戏,医院治疗休养。

许沛在圈子里有个称号叫“铁嘴导演”,任你表现得再好,他都吝于一句夸奖。医院看邵子息时,竟和颜悦色地说:“子息,你是一个很好的演员,继续努力。”

邵子息点头,许沛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好好休息,刚转身,他听到邵子息对他说:“导演,我可以求借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许沛笑了笑,难得八卦:“是给小雪打吗?”

邵子息没有回答,脸却红了。

06

平步青云不过如此

《不归》从筹备期,就受到了广泛的   他所有的辉煌与坎坷,被浓墨重彩写成传奇。

载誉而归的邵子息,却比从前更加沉默,同许沛一起出席一档访问节目时,又被问到了三年前外出拍戏时遭遇的那场山体滑坡,许沛担忧地看了邵子息一眼,想要将这个话题带过去时,邵子息却从胸口的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靥明媚,算不上多漂亮,却是十分舒心的模样。有邵子息的忠实影迷认出来,那女孩是跟在他身边的生活助理。

他说:“我们的车抛锚了,就停在山脚下。那天下过雨,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在附近空地休息……如果当时不是我执意要回车里拿手机,她……也不会出事。”

气氛一时沉敛下来。

邵子息闭上眼,将那点泪意逼了回去。他又想起了那一幕,雨后新林,悬崖陡壁,空气中泛着潮湿的雾气。

他朝着车的方向走去,陆小雪跟了上来,他回头望着她,半边眉毛微扬,语气中带着轻斥:“你跟着我来干嘛,快回去。”

陆小雪背着手,对着他浅浅笑了起来。

她说:“我就想跟着你啊。”

陆小雪的笑容,让邵子息想起了曾经在那小小的阁楼里,她站在暮色里对他微笑,那一瞬,他心中的蝴蝶,全飞了起来。

那一刹,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他甚至没从梦中醒来,意外就发生了。一阵簌簌的响动,山峭上的石头飞落了下来。那时邵子息正回头,笑着想同陆小雪说话,就见陆小雪笑容凝固在脸上,朝他扑了过来。

她紧紧护住他的头,用单薄的身体为他支撑起了一片安稳的天地。

他听到远处传来的惊呼声,听到骨骼碎裂声,还听到她从肺腑里传来的痛苦闷哼声。他惊惧地睁大眼,可来不及了,他所有的思绪言语动作,最后都沉淀在了无边血色里。

他也昏迷了很久,甚至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她不是我的助理。”他声带发紧,还是笑着说:“她叫陆小雪,是我的未婚妻。”

许沛最后一次见到邵子息在机场,年纪大了,拍完一部电影后,他需要长时间来休息。

登机前,许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子息啊,人死不能复生,小雪不在了,但你要好好活着。”

邵子息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

他说:“许导,你肯定不知道其实我最怕的就是哭戏,从前觉得那是懦弱无能的人才会通过流泪发泄情绪,现在我才觉得肆意流泪,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我现在多想懦弱一点……”

这些年,许沛的听力越来越弱,邵子息还说了什么,他没听清,那声音被飞机起飞的巨大轰鸣声淹没了,许沛拧着眉看着他面上类似于缱绻的笑容,竟读出了几分决绝的心灰。

一周后,许沛接到邵子息经纪人的电话,才知道邵子息失踪的消息,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邵子息的电话,听筒里都是机械的女声在说“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了,依然没有邵子息的消息,他像是凭空消失了。

一天许沛在看戛纳电影节的重播,颁到最佳男主角时,镜头里出现了邵子息的脸,他将额发梳向脑后,灯光熠熠下,他浓深的眼,像一片雾气弥漫的湖泊。

他黑色西装的胸口,插着一小束小野花,那是横店春天里,街角罅隙里,最常见的花朵。

邵子息对着镜头说:“我们的人生,就如《森.木》的宣传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爱也一样,刚极必折,望我们都能在有限的生命里,珍惜身边人。”

停顿了一下,他望向背后的大屏幕上放的电影《森.木》的剪辑——

“他”走在风雪里,古城旧墙,一寸寸被雪雾覆盖。导演用蒙太奇的手法,将乱雪飞舞,英雄迟暮的寥落感,渲染得淋漓尽致。

邵子息看着那画面,双眼也像被大雪覆盖,他嗓音有点哑:“这是在横店拍摄的,横店的雪很美,有机会大家可以去看看。”

这就是邵子息的获奖感言。

那一瞬,看着颁奖礼的重播,许沛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叹了口气,却无法叫醒屏幕里的那个装睡的人。

那雪景是假的。

横店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未曾下过雪了。

尾声

“我如果懦弱一点,兴许还有勇气苟活于世。”

这是许沛未曾听清的,被飞机轰鸣声湮没的,邵子息说的后半句话。

作者有话说:

一直觉得横店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那里每天拍着不同的戏

演绎着一幕幕喜怒哀乐

但演绎这些故事的人

他们又有什么样的故事

经历了怎么的人生,兴许没人知道

这次写了一个在横店发生的故事

希望你们喜欢

Missdear■鹿小姐杂志

赞赏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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